手机被各种应用塞满了没？可能就在今年，一个智能聊天机器人就能取代以往app的功能，万能化的即时通讯应用也能成为你的智能管家，扎克伯格那“造一款简单的人工智能机器人，能为我管这个家，帮我干活”的新年愿望可能有了另一个实现的途径。

我认识的第一个聊天机器人叫GooglyMinotaur，它出生于2001年，使命是推广我最爱的乐队Radiohead当时推出的最新专辑《Amnesiac》。我跟它聊得很开心，聊Radiohead的成立历史、巡演还有歌曲，Minotaur还能帮我直接把歌曲下载下来。Minotaur很受我这样的歌迷欢迎，当时大约有一百万人跟它加了好友，它在短暂的一生中总共发送了超过六千万条信息。

不过，Minotaur终究成了昙花一现，就跟当时的其他聊天机器人一样，很快就被淘汰了。此后，聊天机器人的研发行业在超过十年的时间里一直蛰伏，直到近几年才又有点复兴的迹象。

聊天机器人的回归，是从炸玉米片开始的。

XOXCO是一家做软件开发的工作室，在那儿工作的员工跟硅谷的码农和写字楼里光鲜的白领一样，每天都为午餐该吃什么烦恼不已。选择恐惧症晚期的他们甚至无法决定，是该选择附近的一家玉米片外卖，还是走到停车场，去买那家被老板Ben Brown誉为「最TM好吃的玉米片」？

他们碰上了一个好老板。Brown也是开发者出身，他发誓要给大家解决这个问题。要是在2000年，老板大概只会帮忙google一下哪家餐厅更好吃。如果在2010年，他们就可能打开美国的大众点评Yelp或签到应用鼻祖Foursquare寻求意见。但是，在2013年的秋天，Brown决定自己写一个聊天机器人，那是一个小程序，当你给它随便发条信息时，它就会从Brown写进数据库里的二十几家餐馆和餐车里给你回复一个选择。Brown叫它「Lunchbot」（午餐机器人）。很快，其他员工向程序里添加越来越多的餐厅信息，后来还做了版本升级，能够记录每次订餐的地方，以防止员工老是去吃同一家汉堡店。

科技界似乎总有这么一个听起来挺笨、但业内人士蛮引以为豪的传统：一开始开发的或许只是能简单利用互联网的小玩意，后来却能成长为一门正正经经的生意。Lunchbot也是如此。去年十月，XOXCO宣布已经融到了150万美元，将改名为「Howdy」，转型为一家致力于将日常工作任务自动化的机器人公司。Howdy将在后台运作，「听」到正确问题和答案时激活工作模式，能够自动化组织日常的办公会议，统筹工作进度、整理答案、分发任务都不在话下。

当然，Howdy没有丢掉老本行，还是可以继续帮你订午餐。

无聊的互联网为开发聊天机器人提供机遇

刚刚过去的2015年里，我们看到一些投资人和创业者开始把目光聚焦到信息接口，关注日益涌现、越来越多的聊天机器人。在智能手机上，最流行的几个应用无非是微信、WhatsApp和Facebook Messenger。团队协作平台Slack也推出了聊天对话功能，并向开发者自己编写的聊天机器人开放接口。这些都多亏了如今自然语言处理（NLP）所取得的进步。

过去五年以来，互联网早就变得有点无聊：桌面网站发展缓慢，更别提发展更慢的移动网络。人们开始投向其他发展思路，近年兴起的一只奇兵是原生应用（或曰客户端应用），但是大部分app在2015年里都过得不大好。根据ComScore的数据，人们花在移动设备的时间中，80%的时间都只是在使用三个应用。而对开发者来说，用广告买用户简直是贵得飞起。

这就给聊天机器人提供了可乘之机。2016年伊始，硅谷就已觉察到，智能数字助理的开发潮流将强力反弹，回到主流视野。如果说过去几年里，智能助理的重点在于语音输入——Siri和小娜都是这样——今年的重点将重新回到文本信息。

很多业内人士都信誓旦旦，聊天机器人将强力回归，若果真一语成谶，谷歌搜索将会躺枪，因为人工智能就能帮我们进行搜索。有了人工智能，智能助理将为我们管理更多的数字活动，最终取代那些单打独斗的原生应用，以及靠应用维生的应用商店。网页也会随之变得过时，几乎所有的信息都能写入聊天机器人的数据库，通过通信程序发送给用户。

当然有人捧就有人批。硅谷就是如此，总是在追逐下一条大新闻，聊天机器人或许也只是这个炒作周期的最新一项技术罢了。其他技术界人士向我表示，现在的技术还不足以支持开发出基于文本信息的虚拟助理。但这以悲观看法并没有吓跑我采访的大多数创业者。「通讯将成为互联网下一阶段的接口——或是反接口。」Operator公司的首席执行官Robin Chan这么认为。

如果说业内人士到最近才开始关注聊天机器人，其实在科技的发展史上，聊天机器人早有悠久的历史。图灵在其1950年的论文里提出了图灵测试，用来测试机器模仿人类智能的能力。若计算机能够让实验者无法分清它到底是不是人类，它就通过了测试。史上第一个通过图灵测试的程序出现在1966年，叫做ELIZA。它最为著名的一个脚本是冒充一位精神分析师，ELIZA会让你描述自己的症状，分析你的回应、提取关键词，最后形成一个逼真的回答。

今天的很多东西其实都能算作「机器人」。有些机器人能抓取网页，有些能够控制游戏人物，「僵尸网络」也能在某种程度上被称为机器人。但ELIZA的出现带来的是一类特定的机器人：通过文本进行交流的虚拟助理。

我们仿佛进入了「懒人」时代，需要不计其数的应用来促进生活和工作的便利。移动业务发展至今，已经化作iOS上的超过150万个应用和安卓系统上的160万个应用。这些应用又推动一类新业务的兴起——叫车，叫外卖，订酒店，乃至跟同事发信息。在桌面时代，把万事万物粘合在一起的是搜索引擎，把我们从维基百科带到大众点评、携程和饿了么。而在移动时代，这个粘合剂就是API，即把应用连接起来的应用程序接口。正是有了API，你才能把手机里的照片传到微博，从谷歌地图直接呼叫Uber。 应用的黄金时代即将终结，下一个机遇是文字信息？

但开发者的日子并不好过，因为吸引用户下载应用越来越难，成本也越来越高。除了手机游戏，我们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花在社交应用上。越来越显著的趋势是，应用的黄金时代即将到头了。

但是移动时代还带来了另一个巨大的机会，即开发能够联结所有数据的「元程序」或者说「元层」。美国独立民调机构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的一份报告显示，人们认为短信是智能手机上最受欢迎的功能。投资人Jonathan Libov去年写了一篇文章，就是批评Medium平台对图形接口和语音接口的优待：

虽然没那么方便，但文字总是更让人觉得舒服。我相信软件更重要的是舒适度而不是方便性，而文本才是尤其舒服的一个媒介。基于文本的互动能够快捷、有趣、灵活、亲密，说明问题，在一些语音和用户接口做不到的时候，文本仍能体现优势。我永远支持文字。

上文提到的Slack早在2014年2月就推出了自家的聊天机器人Slackbot。Slack本身有桌面端和移动端，能够给同事发送即时信息。因为当时大部分公司都没有接触过这样的协作方式，Slack就开发了Slackbot来帮助大家上手。初次注册登陆的时候，Slackbot会给你发送这样一条私信：「为了方便你的同伴，我可以帮你设置好一些个人信息。」然后它会记下你的名字，让你上传照片，一步步帮你建立个人资料，并在过程中一步步教会你怎么使用Slack。

Slack本身是一个商业工具，面向企业用户，其潜在用户似乎远远不如Facebook M那么庞大，但它有望成为这个新兴领域的微软，并影响此后其他人研发的一系列聊天机器人。

上个月，Slack宣布成立了一项八千万美元的基金，专门用于投资开发能在Slack平台上运作的应用的公司。目前，已经入驻的机器人包括开头提到的Howdy，用对话方式给费用报表存档的Birdly，以及能帮你总结错过的团队讨论内容的Awesome。同时，Slack还发布了一套工具包BotKit，里面包含的工具和信息能够用于开发几乎任何一种机器人。

Howdy的老总、那个发家于玉米片的Brown是一名星战粉，他把Slackbot比做《星战》里的宇宙。开发者能够用BotKit来搭建通用的机器人骨架，然后给它注入知识、记忆和人格。「（好比）这些是R2系列的机器人，那个是R2-D2，」Brown认为，「他（R2-D2）跟其他的不一样，因为他经历了学习的过程。」

人工智能冲击传统互联网站点

Slackbot并不是在追求真正的人工智能——至少现在不是。Brown说，「我们并非在尝试开发意识，只是希望想用语言来体验一些功能。」

当然，会有其他雄心壮志的机器人开发者希望实现真正的人工智能，将其作为长期的目标。但实现那样高水平的AI起码还需要大量的技术突破。

“我们相信，五年之内，每家公司都会开发自己的机器人程序。”聊天程序Assist的联合创始人Shane Mac表示。Assist是本周上线的一个聊天程序，能够帮你规划车费最低的出行路线，帮你查清Uber或Lyft有没有进入高峰提价时段；能从它的合作伙伴、个性化旅游初创公司Olset的数据库中搜索，基于你过去的住宿偏好给你推荐酒店。

Mac和合伙人Stephens都相信，企业都将爱上即将到来的机器人时代。这么多年了，企业都得花大力气、大手笔建立并维护自己的网站、Facebook页面和原生应用来吸引顾客，其中大部分网页最终都会年久失修，应用则会随着操作系统的迭代停止更新。要是他们能够采用Slackbot这样的通讯系统来更新消息、菜单和目录呢？

“对街角的咖啡店也会很有用，”Stephens说，“我们乐意成为一个清理机构，而且你不需要下载app来使用我们的服务。”

很多开发者都已预见机器人程序对互联网带来的重大影响。如果我们都投奔配置了机器人的通讯应用来处理客户服务，那些专注于处理商业信息和电子商务的网站岂不是失去了用武之地？「大部分网站都没有更新，」Mac说：
更新太难了。如果能有一种更简单的方式跟客户交流，他们（企业）当然不会继续更新网站，站点也就难逃一死。
机器人也毫无疑问地会发展得越来越「聪明」，Operator就希望加速这一进程。Operator是由社交游戏公司Zynga的前执行官Robin Chan和Uber联合创始人Garrett Camp共同创立的通讯app，他们的目标是成为「你的手机上安装过的最让人兴奋的购物应用。」

Chan认为，Uber能随时给你叫来一辆车，我们也总是希望（Operator）能带来另一种一键就能走起的旅行。那就是我们希望努力实现的理想接口。打开Operator，马上看到的是一个大大的蓝色按钮写着「发送请求」，按下去，顾客就能看到衣服、电子设备等众多门类的购物选择。选择其中一个，机器人程序就会进一步咨询你想要怎样的商品，还能帮你处理部分交易。

光是让机器人问你一大堆问题，似乎也不比自己浏览商品来得高明。但Operator团队的想法是，Operator会慢慢有能力处理更多顾客的请求，不再需要人类干预。「我认为，唯一的办法就是围绕人类和AI建立网络，」Chan表示，「不断改进这样的组合，更好地识别并整合顾客需求，然后尽可能使其自动化。」

Messenger的虚拟助理Facebook M也在采取类似的策略。用基本的机器学习来使尽可能多的任务自动化，然后人工处理一些机器无法完成的事情，比如打电话、跟客服理论等。

Slack的产品副总裁April Underwood表示，到最后，大型的企业软件公司都会砸钱开发智能机器人程序，小的开发人员能够借助大公司在机器学习方面的进展，这样就不需要自己另外开发引擎来翻译文本。也有一些人推测这种机遇或许被夸大了：如今最先进的聊天机器人，Operator 和Facebook M，都还处于闭门造车的阶段。最普遍的情况仍是，机器人需要依赖程序自身无法控制的平台（如iOS和Slack），一些风投资本家认为这限制了聊天机器人的发展潜力。

现在的情况是，即时通讯已经在移动设备上夺走了浏览器的王位。曾经，我们大部分的活动都在浏览器上进行。一旦废黜了浏览器，是不是也会有另一个新的电商冉冉升起，对亚马逊发起挑战？当一个机器人程序能够明白你的需求，是否就超越了谷歌搜索的作用？

那些大公司的确足够有钱，在小公司威胁到自己地位之前就将其收购。然而，无论是在团购点评、健身行业还是银行业，挑战者都开始涌现，用小接口挑战大财团。当我们开始用文字讯息接受更多信息时，哪家媒体公司还能屹立不倒？

Brown这样评价机器人程序的兴起：

网站主页、甚至搜索框的地位还会逐渐削弱下去。只要有越多的软件能够即时对我们发送的信号做出反应，给我们直接发送所请求答案的深层链接，我就越不需要依赖浏览器或者搜索框。

当然，这些进展的前提都是基础设施和机器学习能够足够好地结合到一起。这需要有一个自动的通讯接口，要能像男女朋友那么值得信赖，而不是像一串DOS 提示符那么不近人情；需要机器人的确如我们所想的这样蓬勃发展，成为友好、强大且全知全能的助理。「开发出全知全能的AI当然很吸引人，但过去也有不少失败的例子。」人工智能助理Clara Labs的创始人Maran Nelson认为，真正大规模实现这一点还存在很多技术困难。

目前，用Facebook M来订外卖还算是新鲜事。还得花多大力气才能研发出超级智能？是想现在的很多硅谷创业者所想的那样，只是咫尺之遥，还是仍隔着几十个诺贝尔奖的距离？

没有争议的一点是，机器人程序日益智能化，硅谷如今也在大量开发新的智能程序。或许就在今年，智能手机上就会出现一个杀手级的聊天机器人跟你聊天唠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