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喀什的清晨醒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浮肿。洗脸刷牙完毕,打算收拾行李下楼吃早饭。看到室友晃晃哟哟的起了床,昨日室友一直在闹腰疼,看她下地行走的还算稳健,便没再担心,我蹲在地上收拾行李箱,忽然听到嘎吱一声脆响,我的室友扶着床倒在了地上。
我当时就惊呆了。
接下来就是叫救护车,收拾行李,看着医生来,用担架把室友带走。忙叨叨的把一切弄完后,发现已经9:11了,距离出发只有不到20分钟,昨日的从容心态已经被打的烟消云散,我紧赶着下电梯,去和大部队汇合。
九点多的喀什还有些冷,颤颤巍巍的走到大厅里,发现科考队的出发仪式已经开始。
大家忙着发言,拍照,而我还没来得及吃早饭。
这个,紧急状况突发的大早晨。
还好,接下来一切顺利. 我们顺利踏上了科考第一天的旅程。从喀什到莎车,我终于亲眼看到了什么是雅丹地貌。开出宾馆没多久,车子还在绿洲之中,路的两岸都是树,但细细一看,树叶上都像是蒙了一层水泥,问了司机师父,师父说,因为这里位处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沙漠的风常会吹到这里,于是叶子就绿的不是那么透亮。
但这些年,喀什的气候已经在改变了。全球变暖,山上的冰川融化,喀什竟也开始频繁下雨。随着车子前行,绿洲渐渐从眼前退去,道路右手边的云雾中可以看到若隐若现的昆仑山山脉。
道路两边的地面上,泛着淡淡的白,这是白碱,大部分植物都难以在这样的环境中生长,除了红柳和骆驼刺,司机师父告诉我,这里的红柳因为耐寒,耐碱,耐旱,所以可以在这里生长。而且,拿红柳烤羊肉串的味道非常好,因为红柳燃烧后会发出淡淡的松香味。可惜现在红柳已经成了保护植物,所以不可以再乱砍乱伐。
再向前行进,忽然发现路的两边出现了一片片的小树林. 可地质看上去仍然很贫瘠,问过之后才知道,这是去年才栽上的一片小树。 载种的过程非常辛苦,先要挖开地面的石头,再把树苗种上,埋土。
而这里的土质又是沙漏土,泥石混杂,水落地便会渗下去。为了灌溉这些树苗,道路两旁都挖了井,井深普遍都是一百六十多米,路两边红色的小房子中,就是井口。之所以盖小房子,就是为了防止井被冻上。
路上看到了老乡赶巴扎的车子,赶巴扎,就和我们说的赶集一样。老乡们在固定的时间,把一个城市的东西,运到另一个城市去卖。
塔克拉玛干沙漠,翻译成汉语,是 “死亡之海” 的意思. 斯坦因的书中称之为 “真沙漠” 或 “没有驯化的沙漠”。沙漠的南边,横着昆仑山脉。
说到昆仑二字, 想必大家都不陌生, 古书中, 这是一个出现频率极高的词。<淮南子>有云, “昆仑之丘, 或上倍之, 是谓凉风之山, 登之而不死” 说的是登昆仑山可得长生不死之法。 <山海经> 中也提到, “昆仑之虚, 方八百里, 高万仞, 百神之所在” 用咱们现代的说法是, 昆仑山海拔极高, 是各位神仙常处之所。
神话中也有与之相应的记载, 比如百神之所在: 女娲伏羲兄妹二人上昆仑请求神示而结为夫妻; 再比如不死之法: 白娘子上昆仑盗取仙草; 后羿登昆仑向西王母求药;
昆仑的西北方向, 是帕米尔高原。很多人也许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可要是论起不周山, 你想必多少有所耳闻。这不周山与帕米尔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根据王逸注《离骚》,高周注《淮南子·道原训》, 均考证不周山在昆仑山西北。 巧了, 今日昆仑山的西北部, 正好是帕米尔高原。所以, 当前最常见的说法就是, 帕米尔就是传说中的不周山。
讲到这里, 好多上古神话好似就此关联了起来。“共工氏与颛顼争为帝, 怒而触不周之山, 折天柱, 绝地维, 故天倾西北.” 共工和颛顼为争帝位, 撞了不周山, 天柱折断, 故而天塌向西北, 天崩地裂, 天河水淹人间, 女娲炼石补天, 在西地耗尽气血, 力竭而亡。
可见, 如今的昆仑山和帕米尔, 与中国神话指向的 ”文化起源处” 都及其贴近。无独有偶, <圣经|创世纪> 第十一章中记载, 大洪水过后, 人类的生活越来越好, 于是决定修建一座 “通天塔”, 来传扬自己的名。
上帝发现后大惊, 于是变乱了人的口音, 让他们言语不通, 无法再继续建塔, 自此各散东西。于是那通天塔, 也被称为”巴别塔”(巴别在希伯来语中有变乱的意思) 长期以来, 学者们始终致力寻找的世界语言、文明扩散中心"通天塔", 最终都指向世界屋脊帕米尔。 研究发现, 全世界语音分布指向 语言的扩散中心 和 分界点 最可能在帕米尔。
这就是我们这次科考的主要目的: 我们要登上丝绸之路的制高点, 帕米尔高原, 来梳理中华文明的根脉。是谁, 在什么时候, 昆仑山定在了今天的新疆? 为什么我们几千年来, 一直认定”河出葱岭, 河出昆仑?”
这次, 我们五十多位科考队员, 就要踏过戈壁荒漠, 高山峡谷, 冰川河谷, 群落村庄, 高山牧场, 遗址遗迹, 古道源流, 来帮你解开这些问题。
第一站:莎车县亚克艾日克烽火台
烽火台到底建于什么年代,各位专家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虽然碑文上写,这个烽火台建于明朝,可巫博士说,明朝的军事势力没有到达这个地方。
因为烽遂是土质的,风化非常严重,但为了这次科考任务。所有的媒体及专家,还是冒着风险全部登上了烽火台. 果然像巫博士所说,站在烽火台上,四面八方一览无余。
这个烽火台是一个精准的分割点,一侧是荒凉的沙漠和戈壁滩,另一侧则是透亮的绿洲。烽火台的形状,像是一个没有顶的盒子,我们所有人站在不足一米宽的盒子边缘上,底下是四五米深左右的深坑。站在上面头晕腿软,总觉得脚底的路是不实的。
有些专家,已至耳顺之年,仍然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爬上烽火台,给我们讲解这个地方的背景和故事,让我们非常感动。
我们整个科考队得到了亚克艾日克乡政府的接待,我们吃饱喝足后,稍作整顿,开始挺进昆仑。
中途路过了昆仑山大脚印,叶尔羌河大坝,一路进山,扎营山中,日头渐落,山中慢慢的冷起来,我们要在天黑前把帐篷扎好,才能吃晚饭。
扎好帐篷,铺好隔热垫和睡袋后,我们吃起了大盆饭. 可能因为车走了一天,大家都饿的不成样子,这顿大盆饭显得分外香和温馨。
吃完饭后,已经落起了雨点,八点多我就躲进帐篷里,在深山中听着音乐写起了文字。半夜山中雨势渐大,噼里啪啦打在我的帐篷顶上,我被雨声叫醒,看着帐篷左侧已经积了水,把小小的帐篷压的有些不支,又想到自己的帐篷就搭在山脚处,若雨水带下泥石流那真是跑都没得跑。
担心了几分钟后,反而豁达了。既来之,则安之吧!反正这么大的雨我是不肯出帐篷的,若待在帐篷里,泥石流来了我也跑不掉,那还担心什么?于是睡去。
伴着昆仑山的冷雨,结束了第一天的行程 。
责任编辑:饶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