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在纽约,我在北京,约好在虚拟世界的某个地址见面。5分钟后我们穿过地球,拍拍肩膀,握握手。这有可能会实现吗?或者不久后的某个清晨,你可以起床后甚至不必洗漱,穿着舒适的拖鞋,不用出门就可以与同事召开会议。这也可能实现吗?
这一切有关未来世界的颠覆性构想,有可能由VR(虚拟现实)和ER(扩展现实)来实现。
8月28日,在理解未来第19期讲座中,中山大学人机互联实验室主任翟振明教授给出了从VR到ER的假想路径图,描绘出有关未来世界的无限可能。
颠覆性的技术,彻底改变人类的生活,从诞生到无所不在,往往需要经历时间的考验。从电视诞生到电视行业兴盛,人类用了30年时间;从移动电话出现到手机无所不在,用了40年。那么,从“VR元年”2016年,到每一个人都能拥有自己的“阿凡达”,需要多少年?
市场上大热的VR不是真正的VR
不久前谷歌掌门施密特宣称“互联网即将消失”,未来人们将从文本图像的交流变为物与物的连接,互联网将被“物联网”取代。
翟振明提出了ER的概念
VR是一种崭新的人机交互手段,它综合了计算机图形技术、计算机仿真技术、传感器技术、显示技术等多种科学技术,实现在多维信息空间上创建虚拟信息环境,令体验者身临其境;而ER则是将虚拟现实与物联网进行整合、打造人造环境、实现无缝衔接。
翟振明解释,在ER技术支持下,人们将通过“人替”,也就是类似电影《阿凡达》中的阿凡达,以实现虚拟场景与现实世界的无缝衔接——科幻小说里的世界似乎已经向现实世界中的我们敞开了一道门。在未来的新世界,人和组成人类生活的很多基本概念都要被重新定义。
虚拟现实的探索在上世纪的50年代即已开始。如果把由此延续到上世纪70年代的探索称为“VR1.0”,上世纪90年代“VR之父”拉尼尔带起的第二轮热潮称为“VR2.0”,2016年开始的“VR元年”,其实已经是历史上的第三次。
面对如今大热的“VR概念”,翟振明认为,很多不是真正的VR技术。有这种感觉的不是他一个人。在此前召开的一个高层次的VR峰会上,就有不少专家向他抱怨:现在啥都叫VR!
翟振明直接给出了VR的三个关键字:3D、互动和沉浸感。
他强调,VR技术第一要素是3D,一定是两眼成像。人类的眼睛,两边看同一个东西是不一样的,这样才能形成3D形象,才能有空间感。VR要虚拟整个物理世界,3D是其中的关键要素。第二是要有互动,要有动作捕捉,动作捕捉反馈到电脑,经计算后刷新画面,使体验者看到的图像,和真实世界一样。第三就要有沉浸感,不单要360度,还要求有纵向的变化,人在动,场景是不动的,这样才能感觉人就在那个世界里面,而不仅仅是看。
美国工程院院士、普林斯顿大学教授李凯认为,像很多技术一样,VR也想在计算机工程里面或者计算机工业界进行大规模的应用。但是,在大规模应用之前,我们还需突破硬件软件的瓶颈。这个关键点何时能被激发出来?李凯认为,需要很多年的技术积累。
下一代马上“集体移民”进入虚拟世界
前不久,一位小朋友参观了翟振明教授的实验室。他戴上翟教授特制的头盔后,不到3秒钟就摘了下来,“妈妈,人呢?”看到妈妈在这里,他又戴上了头盔,过了一会,又摘了下来,哭了。这次他的身边是新的人,妈妈又不见了。
小朋友的世界被换来换去。“整个宇宙都被换了,所有东西都不一样了。这就是冲击。”翟振明说。
他所在的实验室做的就是虚拟与现实之间无缝穿越体验系统。
上世纪翟振明在美国一所大学的哲学系任教期间曾撰写英文专著《有无之间:虚拟实在的哲学探险》,被美国评论者认为“有可能在虚拟现实技术和哲学两个领域都成为里程碑性的著作”。这本书深入讨论了机器对人类生活方式的颠覆性冲击,对虚拟现实和扩展现实发展趋势进行技术迭代预言并得到印证。
什么是真正的VR?翟振明举例,一位教授坐在他的旁边,他想看一下这位教授的后脑勺,就绕过去看一下。不仅如此,他推一下教授,教授会倒下;他打一下教授,教授有反应,“这就叫物理间互动,这才叫真正的VR”。
这种虚拟的远距离操作在医疗领域已经实现了。翟教授介绍,通过一种名为达芬奇手术机器人系统的手术平台,医生可以在远处或者在近处,用主从机器人,对真实病人做手术。
下一步,翟振明设想一个情景:如果家里的洗衣机已经接上物联网,那你在手机上可以远距离完成操作。“所有屏幕都没有了:手机屏幕没有了,电脑屏幕没有了。洗衣机还会以菜单的方式表现吗?不会。你眼前就是一个洗衣机,你想怎么操作就按下按钮。”
“VR把所有屏幕都代替掉,所有用眼睛看的地方以后都经过VR头盔,以后叫VR眼镜,或者变成隐形眼镜,人们可能会把它当成自己器官的一部分,不是工具。”翟振明说,人类生活的界面全部被改变了。
很多小朋友都在玩一种叫做Minecraft的游戏——在三维空间里,每个玩家都可以自由地创造和破坏不同种类的方块。孩子们在游戏里创造自己的世界——房子、山、自然物,等等。
翟振明说,小朋友如果再戴上“混合现实头戴式显示器”,就走进自己创造的世界。他们不是在扒拉大积木,而是改造视觉效果很真实的东西。 “我们的下一代马上‘集体移民’进入虚拟世界。”翟振明说,“我们作父母的再不进去,就要被他们甩了”。
在思想上陷入盲区是比技术更大的挑战
洪堡大学法学院曾经专门请翟振明去做一个讲座,讲座内容就是新技术出来以后,宪法受到威胁了,基本概念已经不存在了,国界的概念要被重新改写,人和机器的界限在哪里?
翟振明以电影《阿凡达》为例,主人公杰克在潘多拉星球还是地球?潘多拉星球提审的是杰克的身体还是他的工具?
实际上这也是很多有识之士担心的问题:当人沉浸在虚拟环境中,视觉感受代替了自然身体,人与机器的界限变得模糊,那么最终我们将成为物联网的附属工具还是操控物联网的主体?
财讯传媒集团首席战略官段永朝也有相同的担忧。他最担心的是VR导致的多重人格。他说,今天在实体世界中,我们无论是社会规范、道德教化,还是书本知识,都在塑造所谓的健全人格。但是,一旦到了虚拟现实,活生生的每一个人可能“会有八条命”,他的八条数字生命在VR世界都是延续的,都是活着的。你在打理他们的同时,还必须承受巨大的痛苦——八条命的时间进程和男女性别都不一样,每一条命是自己期待的,甚至自己某一个小愿景,都要把它投射到虚拟空间,跟虚拟空间数字生命一起存活,还要负责营养它、呵护它,还要和它同喜同悲,这种肉体所承受的痛苦是非常可怕的。
段永朝认为,在VR之后的这些知识结构,比如我们熟悉的社会学、伦理学、传媒学、政治学、经济学,学问的立足之本都动摇了,而且这个动摇不是和风细雨式的,而是颠覆式、塌陷式的。
翟振明认为,从VR到ER,也许需要1000年的时间才能完成。在未来还没有进入我们普通人生活之前,我们将需要“造世伦理学”,制订出一个符合人性,让大家更好体验生活的规则框架,让普通人在迎接未来时有更多美好的期待。
李凯则认为,不要因为担心很多领域被颠覆而停滞不前,“VR在教育、科研、安全等方面会对我们有益。我们要多考虑怎样利用这一类的技术,推进人类向前”。
责任编辑:王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