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现实不为人知的真相：华而不实

近期来，虚拟现实技术在网络上被吹得天花乱坠，而且其中大部分还是单纯的意淫。市场上对 Oculus Rift 一类的头戴式显示器的需求量大得惊人，大部分人都是出于对身临其境的科幻电影或小说以及「沉浸式」体验的向往。但是区区一个头盔就能顶得上传送器了吗？根据我在这个领域十多年的经验，我对此深表怀疑。

虚拟现实的技术革命带给我们的并非体验，而是授权。你以为虚拟现实是为我们的眼睛准备的盛宴？错，是给我们的双手。且听我慢慢道来。

现在这股 VR 热潮的最先锋当属 Oculus Rift，主要以立体画面、广视角和头部追踪装置著称。在人们目前为止的认知中，VR 技术就是头盔。头戴式显示器确实能给人提供感官上的享受，但是它在视觉体验上增加的辅助效果相较于传统影像，带给人类的信息其实并不会多出些什么。假设你在普通的电视上看到布鲁斯 • 威利斯从直升飞机上飚着摩托车下来的话，你通过 Oculus 上看到的也是同样的场景。让你激动尖叫的并非 Oculus Rift，而是酷炫的场景本身。

我实在是不喜欢这样拆穿，但是社会舆论的热潮应当是由真正能推动世界的大事件掀起的。VR 头盔固然好；它能进一步加强我们看画面时的感官体验。但这远远不足以改变世界。为了一饱眼福而发明的虚拟现实技术自然令人兴奋，但是我个人不觉得但凭这技术就能创造出全新的产业。

很多关于虚拟现实的文章都有一个通病：作者们似乎以为想要在电脑上看到一个 3D 世界，我们就一定需要 VR 头盔。作者们忘了，自从《毁灭战士》（1993）和《超级马里奥 64》（1996）以来，人类早就迈入了 3D 时代，而且我们需要的仅仅是一台显示器和一个鼠标。对我们而言，大脑才是现实的真正所在之处。想象一下，一位准爸爸通过 Skype 亲眼见证孩子出生的幸福感；难道会因为他是通过 Skype 而非 Oculus 看到的就打了折扣吗？我们在心理上的「沉浸式」体验无论在 2D 还是 3D 都早已实现了。

高盛等知名金融企业已经对虚拟和增强现实做出了大胆的猜测。但是这个领域在解下来的十年中真的能发展成价值 800 亿美金的超级产业吗？我对此深表怀疑。VR 技术是为了用眼睛看而开发的；虽然在感官上有所提升，但是其实并没有给观众带来额外的信息。事实上 VR 本质上更接近于 3D 电视，而非智能手机。

然而为双手存在的 VR 却能为人类社会带来前所未有的惊喜。

当年我在读博士的时候，我主要研究的方向就是今天 Tilt Brush 和 Quill 这些虚拟现实公司在做的事情。我发现，比起看到 3D 空间的能力，更重要的是亲手操纵和摆弄这样的 3D 空间。我开发的 Surface Drawing 程序可以给人类带来极致体验：有史以来第一次，人们可以亲手创造 3D 物体或空间，无需学习 Maya 等高科技的软件。在我们最近的科研项目 3dSunshine 中，我们发现人们想要创造 3D 物体的话甚至不需要昂贵的显示器；一台运动控制器就已经足够。

对大部分人来说，鼠标应该是我们接触过的第一个 VR 输入设备。鼠标与方向键不同，你可以用它以想要的速度往各个方向移动。鼠标把我们的双手带入了电脑屏幕上的 2D 现实世界，这项突破极大地改变了我们使用电脑的方式。

如今有一种全新的 VR 输入设备，性质就和连着电脑的鼠标差不多，不过这个「鼠标」是为了 3D 世界准备的。它就叫 1:1（one to one）运动控制器。手里拿着 1:1 控制器，无论你的手往哪个方向移动，你的运动都会直接地反映到 3D 世界中。这项科技用起来非常简单，而且最重要的是它能完成我们用鼠标和触摸屏做不到的事情。

最新一代 1:1 运动控制器由 Playstation Move 和 Razer Hydra 发明，又通过 Oculus Touch、Vive 控制器等产品逐渐成熟。通过这种全新的输入设备，我们终于发现我们现在所做的事情能在次元上发生什么样的变化。鼠标会以二维坐标（x，y）追踪我们的手势；下一代控制器则不仅仅是三维，据估计，它可以同时完成十二维的动作追踪。如此高纬度的输入流可以让我们把更多更精确的信息同步给电脑。

生活在视觉文化中，我们经常忘记其实创造都要通过手来完成。我们会用声音来交流；除此之外，所有事情我们都是用双手在完成。手才是人类工作的关键。为手设计的虚拟现实技术将会改变我们在虚拟空间中的工作方式。

如果你想听关于 VR 的大胆猜测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为眼睛设计的 VR 终将失败。人们会体验虚拟头盔，爱上这种技术，但是几周之后就会逐渐淡忘（除非价格低廉操作非常简便）。手上的 VR 技术将会成为人们操作数码空间信息的主流方式，而且很快主流产业都会开始尝试开发这方面的技术。

不过想要吃下这颗糖，你就得暂时放下目前你对虚拟现实技术的种种意淫，不要理会媒体上大肆报道的各种猜测和新闻。你现在所看到、所能想到的 VR 并不是未来。眼中的 VR 或许会成为娱乐产业的一针补剂，但不会像手上的 VR 那样改变人们与电子世界互动的方式。在开发者们真正开始上手 1：1 运动控制器后，人们会发现我们世界的改变和发展的方向与速度是任何一本科幻小说都没有预想到的。视觉是人类最重要的感官，但人类是时候把重点转移到双手了。这才是真正的关键，而我们还有太多发展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