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我出版了《三只盲鼠:电视网的迷失》(Three Blind Mice: How the TV Networks Lost Their Way)。直到那个时候各大电视网才开始意识到有线电视台的威胁,却为时已晚。1976年,平均每户家庭收看7个频道,而到了1991年,这一数字就上涨到37。观众被分散到越来越多的有线电视频道中,三巨头的观众数量便随之减少。1990年,有线电视台的收入总和激增到180亿美元,遥遥领先于CBS、NBC和ABC。三巨头的同年总收入只有90亿美元。
后来国会通过了一个对广播电视网有利的提案。公共广播电视网的收入完全依靠广告,而不同的是,有线电视台的收入可以来自客户订阅和广告两个渠道。1992年,国会通过《有线法案》(Cable Act),为三巨头所有或下属地方电视台开发出第二收入来源。为确保地方电视台即可以通过有线电视系统运营,又依然会出于大众利益而播报新闻和制作其他节目,国会允许地方电视台向转播节目的有线电视系统运营商收取所谓的“转播许可费”。受该法案影响的有线电视系统运营商包括时代华纳(Time Warner Cable)和康卡斯特(Comcast)等公司。CBS、NBC、ABC和FOX这些广播电视网随之攫取了其中大部分费用,声称自己因有线电视台而失去这么多的观众,理应受到补偿。再之后不久,即使是播放广播电视网自己制作的节目,地方电视台也需要向其付费了。
在过去两周,纽约、洛杉矶和达拉斯有超过300万时代华纳的订阅客户无法收看CBS或者是其下属公司Showtime的电视节目。表面上看来,正是这一事件引发了大家对于收费多少的争论。CBS坚称,做为一流的广播电视网,CBS的转播费翻倍是理所应当的;时代华纳则表示,如果这次向CBS妥协,那么与其他电视网的合同到期时,他们将也不得不做出让步。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他们将必需向客户多收钱,而每个月的有线电视费本已经很贵了。据宏桥信托投资集团研究所的(BTIG Research)的媒体分析师里奇·格林菲尔德(Richard Greenfield)透露,现在广播电视网每年收取的转播费已经上涨到了30亿美金。
我们现在所看到的,不是两位深思熟虑、步步为营的国际象棋高手,而是两个担心自己的比赛被人扰乱的过气选手。30年前,传统电视网被有线电视台打了个出其不意。如今,有线电视运营商和传统电视网一起被一批新兴技术攻了个措手不及。
这些新兴技术简直数不胜数。你可以订阅直播卫星系统的节目,有直播电视公司(DirecTV)和卫星电视(Dish Network)两家可选。你可以通过Verizon的光纤服务(FiOS)高速上网收看电视节目。(AT&T也收购了一些电视节目。)你可以通过Netflix、YouTube、Hulu、Apple、Amazon购买或是在线收看电视节目和电影。你还可以将节目缓存到视屏游戏机上看。你也可以连上Google的电视棒(Chromecast),通过它把其他设备上的内容转放到电视屏幕上看。
接着还有数字视频录像机(DVRs, Digital Video Records)和数字录像机(Tivo)。有了这些设备,观众可以把节目录下来并且快进广告。卫星电视的老板查尔斯·尔根(Charles Ergen)还引入了Hopper,一款可以识别并跳过广告的数字视频录像机。(广播电视网将尔根告到了联邦法庭,但到目前为止法庭拒绝叫停此类服务。)
你甚至还可以通过Aereo收看广播电视网的节目。Aereo这种新技术使观众可以先通过无线上网挑选节目,再将节目传输到家里收看,每月收费8美元。(如果法庭继续裁定Aereo并非盗用广播电视网的节目,而只是进入了政府70多年前为广播电视人创造的自由环境,那么这个新的平台将会是传统电视台的严重威胁。)
所有这些新技术已经改变了现在的年轻人—也就是未来的观众—看电视的方式。凯萨家庭基金会(Kaiser Family Foundation)2010年的一项调查显示,2009年间,8至18岁人群平均每天看电视的时间是2小时39分钟,2004年的时候这一数字还是3个多小时。减少的这部分看电视时间被DVD、视频点播和电脑、手机等其他平台的节目取代。
长久以来,广播电视网和有线电视运营商们觉得自己的生意是没人可以撼动的,但现在,他们都担心起了正在发生的这些变化。
过去25年,有线电视产业内从来不差钱。正如MTV的前董事、知名企业家杰森·希施霍恩(Jason Hirschhorn)所说:“MTV的高利润率和卖可卡因的毒贩子有一拼。”
但现在,不断有客户对每个月70多美金的有线电视费表示不满,何况这个费用还不包括宽带上网费。联邦通信委员会(Federal Communications Commission)的数据表明,去年有线电视费上涨了6个百分点。上涨的转播费有可能会迫使有线电视公司继续上调价格。同时,时代华纳的董事会成员们发现,随着观众转向其他平台,时代华纳的订阅客户数量已经开始出现下降。
各大有线系统运营商现在十分担心失去做为传播渠道的影响力,因此有些运营商认为他们应该通过合并来保持住这种影响力。也有些运营商觉得他们应当停止与广播电视网的合作关系,转而专注发展自己的另一块业务,也就是销售基于宽带互联网的订阅。有些有线电视运营商开始引入阶梯式计价,下载量较大的客户缴费就更多。但是所有这些想法都还处在初级阶段,不一定能足够有效地反击有线电视运营商所面临的威胁。
广播电视网也要应对很多挑战。多年来,他们坐享源源不断的授权转播费。即使观众有减少,商家们依然愿意付钱做一条35秒的广告。为什么呢?因为广播电视网依然有不少观众。广播电视网及其母公司还有一些其他收入来源,比如ABC有迪士尼(Disney)的ESPN体育台,CBS有Showtime频道, NBC有财经频道CNBC,Fox有Fox新闻台(Fox News)。
现在可以让CBS这样的广播电视网有些许安慰的是,他们重播的节目不仅可以卖给有线电视频道和地方电视台,还可以卖给像Netflix、Amazon、Apple、Google这样的数字平台,虽然这些新兴平台支付的费用与有线电视和地方电视台付的高额联合转播费是不能相提并论的。而且,这些新兴平台与广播电网之间的关系其实亦敌亦友。这阵子他们可以是商业合作伙伴,但当数字平台开始自己制作节目,他们就立刻变成了竞争对手。另外,如果广播电视网把太多节目卖给数字平台,有线电视公司就会更加不愿意支付高额独家转播费来购买那些早就不再是独家的节目了。
广播电视网信誓旦旦的说,如果有线电视供应商不同意提高转播费,他们就终止无线信号改用有线网络传输节目,让客户连同广告一起订阅收看。但是曾经为广播电视网提供了足够空间的国会,不可能允许他们停止提供公共电视信号,早已习惯收看免费内容的公众也不会同意这种做法。分析师格林菲尔德说:“要是有这么简单的话,他们早就这么做了。”
最后要说的是,同30年前一样,电视业面临的挑战归根究底还是选择太多。现在,一户同时连接了有线电视和互联网的家庭就有几千种选择。只要有了遥控器、鼠标或是触摸屏,用户便可随心所欲的选择看什么、什么时候看、用什么看。
随着秋季剧期的到来,中断的CBS电视信号可能很快就会恢复。前几天,CBS在一个全版报纸广告中暗示到原因。广告语是这么说的:“这不公平。时代华纳不打算让你看到喷气机队(Jets)这周末的比赛了”。据杰森·希施霍恩说,随着橄榄球赛季临近,“如果CBS没有转播球赛,全国橄榄球联盟(NFL,National Football League)一定会发飙的。”但是,不管信号什么时候恢复,导致信号中断的深层次原因不会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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